第十七章 云阳工作室的代表?
市政会议厅内座无虚席,老旧小区改造项目说明会正在进行。台上,主持人正介绍着参与竞标的几家设计团队。
“接下来,有请林琅工作室、明德建筑设计、以及新成立的云阳工作室代表上台,向大家展示各自的改造方案。”
台下响起礼貌性的掌声,荆小阳坐在代表席里,紧张地攥着方案册子,时不时回头张望,其他人都已经就位,沈云蔚还没到。
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设计师走上台,打开了PPT。
“各位好,我是明德建筑设计工作室的设计师朱明德,我们的主张是修旧如旧,完全采用传统工艺修复……”
他的话音未落,下面就有人发出了疑问:“那有什么搞头?我们现在的房子就是设计的不好,才要重新装修的!”
“这个也会根据需要进行调整的……”男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。
朱明德的介绍还未说完,很多年轻人都已经走开了,他草草将自己的方案快速说完就下台了。
紧接着上台的是林琅,这是荆小阳第二次见她。
她从容登台,黑色西装裙利落剪裁,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有力。
她没有立刻播放PPT,而是先环视全场。
“在展示前,我想先问各位一个问题,”她按下遥控器,屏幕出现两张对比照片:左图是斑驳漏水的旧楼,右图是某国际大都市的玻璃幕墙大厦,“大家更想住哪一种?”
台下议论纷纷,意见不一。
林琅微微一笑,切换下一张图,出乎意料,不是冰冷的现代建筑,而是融合了青砖灰瓦与玻璃幕墙的“新四合院”概念图。
“我们提出共生院理念。”她声音清亮,“保留胡同外立面,内部植入整体卫浴、地暖和无障碍设施。”
众人随着她娓娓道来,看完了整个PPT。
“看起来真不错。”
“我还是更喜欢王婆婆家的设计。”
“我也是,不知道他们家的设计会是什么样的。”
林琅做完了整个设计方案的介绍,下台之前看了一眼等候席,只有荆小阳一个人在那里。
主持人皱眉看着空荡荡的讲台:“云阳工作室的代表?”
居民席骚动起来:“沈设计师人呢?”
“王婆婆家就是他改的!”
“我们要看实景案例!”
主持人第三次催促的时候,荆小阳一咬牙举起手,声音清亮地喊道:“来了!”
在众目睽睽之下,她小跑着登上了台,脚步有些虚浮,膝盖微微发抖。台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:
“怎么会派个小丫头啊?”
“这云阳工作室也太不重视了,让这么个小姑娘上台?”
林琅站在一旁,双臂交叠,嘴角微微上扬,眼底闪过一丝玩味。
荆小阳深吸一口气,手指紧紧攥着U盘,声音有些发颤:“大家好,我、我是荆小阳,云阳工作室的设计师。”她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台下质疑的眼神,忽然瞥见后门被轻轻推开,沈云蔚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,手里还拎着一个沾着墙灰的工具箱。
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短暂交汇,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荆小阳定了定神,把U盘插进电脑,可手抖得厉害,插了两次都没成功。台下有人发出低低的嗤笑。
她咬了咬唇,突然把U盘往兜里一塞,直接走到了讲台**。
“其实……我本来准备了一套很漂亮的PPT。”她挠了挠头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但我师父——就是沈云蔚常说,设计不是靠幻灯片打动人心的。”
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,里面装着几样东西:一块发霉的墙皮、一截铜管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。
“这是我们上个项目的纪念品。”她举起那块墙皮,“改造前,王婆婆家的墙一碰就掉渣,下雨天要用脸盆接漏水。”又拿起那截铜管:“现在,她的扶手冬天不冰手,摔倒了能自动报警。”
最后,她轻轻展开那张老照片:“而这张照片里的门框,我们修复后加装了隐藏式智能锁,既不用凿墙,又能让老人安全。”
台下渐渐安静下来,原本玩手机的人也熄屏看向了她。
就在荆小阳要继续时,投影仪突然故障,屏幕一片漆黑。
她慌乱地按着遥控器,额头沁出细汗。这时,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上台,站在她面前。
林琅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推了过来。
“用我的。”她声音很轻,只有荆小阳能听见,“别让他丢脸。”
荆小阳怔了怔,低头看到电脑桌面是张旧照片:年轻的林琅和沈云蔚站在某个建筑工地,背后横幅写着“青年建筑师大赛金奖”。
她迅速插上U盘。
屏幕亮起,360°全景展示王婆婆家的每个细节,随着荆小阳的介绍,一个现代化居家养老房缓缓展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所有人都被设计吸引了目光,包括林琅。
她也是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这个房子的设计,各处的巧思让她眼前一亮。
“我师父常说,房子不是钢筋水泥,它应该是一件衣服,既保暖,又带着主人的形状,云阳的方案就一句话:让房子适应人,而不是人适应房子。”荆小阳做出了总结陈词。
掌声雷动中,沈云蔚走到台前,把工具箱往地上一放。
“补充一点。”他指着屏幕上王婆婆家的总造价,“这个价格,我们能做到所有旧改户平权。”
林琅的脸色变了,这比她的预算足足低了40%。
经过一上午的展示,会议结束了。
会后,沈云蔚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前堵住了林琅。
他递过她的保温杯,“谢谢你刚才帮忙。”
林琅没接,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:“你为什么让那丫头上去?”
玻璃窗映出她绷紧的下颌线,“还是你觉得这个项目不值得你费心?”
“王婆婆家的房子本来就是她主要负责的,她亲自讲解效果更好。”沈云蔚伸手按下了热水键。
“我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,你从来都不让我讲解。”林琅的目光带刺,“在你心里,我不如她吗?”
